“帅哥千千万,不泡一个回去,那都对不起来这世上走一遭的自己。”
“更别提温洲赛这种,最招人了。”
栗梓怡要是事先知道自己这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怪腔怪调说的话会被温洲赛听见,她打死都不会皮这么一下。
顺着郑川以饶有趣味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原本虚掩着的办公室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而两人话中的主角此刻就定定地站在那里。
“我——”
栗梓怡微启了启唇,正在脑海中飞速搜刮一通能用来狡辩,呸,是解释此时窘境的话语时,隔在两人中间跟个首席吃瓜观众的郑川以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对着温洲赛指了指栗梓怡,一双梨涡随着他勾唇的动作在颊边浮起:“阿赛,这小姑娘说你是狐狸精的祖宗,欠——”
结尾处的有意停顿,给人一种遐想连篇的暧昧。
暖风透过虚掩的窗子吹了进去,将桌面上放着的文件吹开了一页。
明明是燥热难耐的天气,却在那双黑瞳随意撇过来的视线里激得一身冷颤。
….去你妈的个颠倒黑白。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栗梓怡脸一红,甚至不敢去看温洲赛此刻的表情,转而看向郑川以的视线越发怨念。
对此,郑川以像是看出了她灼人视线下传递的意思,笑容更深:“话糙理不…”
不过这回,还没等郑川以说完,外面就传来了助理的声音:“郑律师,委托人到了。”
郑川以应了声,跟着才停住话头迈步往外走。
那摆出的一副正经模样,要不是最后在路过温洲赛时那似有深意拍了下他肩膀贱兮兮的动作,栗梓怡都要以为刚刚骚话连篇的人不是他了。
郑川以走后,算不上小的办公室此刻在栗梓怡看来却是狭小得让人生生闷出了一手细汗。
更别提原本还站在门外头的温洲赛正向她的方向缓缓走来。
天气很热,温洲赛颈下的领带却没有半点被扯过的痕迹正正贴在衬衫之上,别说衣服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就连袖上的都扣得不留一丝缝隙,让人想窥一眼都无从下手。
有的时候,越禁欲系的人,穿比不穿,更让人想扒下来。
当损友以前总挂在嘴边的这句话在栗梓怡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刻,心底那原本还冒着尾巴尖一晃一晃的小恶魔就被横空出现的正义天使叉飞天际。
她摇了摇头,掩耳盗铃般默念了两句色即是空以求冷静。
然而这种多此一举的假象,最终还是在两人间只剩不到几米的距离中彻底瓦解。
温洲赛长得很高,以至于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窗外透进来的光都被挡住了大半。
而随着他弯身的动作,清新干净的皂香便顺着鼻腔窜了进来。
栗梓怡试图往后一退,却被身后的桌子抵住了动作。
她双手后撑在桌面上,对着那双逐渐靠近的脸。
终是闭上双眼侧过头去:“别冲动,就算我真有那贼胆,咱也得分场合,冷静,这可不兴现场直播!”
栗梓怡十指力道一收,无意间就把木质桌面下扣落了些细碎的木屑。
想起就在他们左上方挂着的监控,一紧张,甚至都没想明白自己都脱口说出了什么。
而随着她的动作,白皙的颈项就此暴露在温洲赛的眼底,连带着上面青细的血管都若隐若现。
“…”温洲赛看着面前才刚到自己肩头位置的人,眼瞳黝黑,就像是藏着一汪深泉于里,深不见底。
他抬了抬手,阳光落在上面多出了点冷白感。
最终,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左肩上,而后往旁边一拉,栗梓怡就以一个懵逼的状态被“移”出了前一秒还冒着诡异暧昧氛围的狭小圈里。
她睁开眼,这才看到原本被自己挡在身后的文件被温洲赛拿起:“借过一下,东西忘拿了。”
“…”
尴了个大尬,原来是误会噢。
栗梓怡摸了摸鼻子,耳尖处跟着就飘起一抹不正常的红。
另一边,拿了遗落文件的温洲赛却像是没有发现这期间的变化,转身就准备离开。
而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罩在身前的阴影褪去,暖光重新放肆落在他原先停着的地方,而最初感觉下那逼仄的空间瞬间也亮堂了起来。
栗梓怡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后便马上追了上去:“你就这么走了?”
温洲赛停了下,抬了抬眼。
声音微哑,就像是落进水下的钩子,一动,便能在平静的湖面上晕开涟漪:“不然呢,继续讨论一下你准备怎么泡一个回家,以慰在这世上走上一遭吗?”
“…”
直到上了车,栗梓怡最终也没敢真应了温洲赛的那句话。
倒也不是怂,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再“口出狂言”,最后会被温洲赛就那么提溜着后脖子从事务所的二楼直接扔下去。
到时候追人不成,再落得一个狗与栗梓怡勿入的牌子可就不划算了。
说来她和温洲赛的相识,倒也还算得上戏剧化。
第一次见温洲赛,是在一场法院旁听上。
听当时和他正巧同所的姚卿说,那是温洲赛打的第一场官司,但那场却是赢得很漂亮。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场上厮杀,还得A大我昭哥。
也就是在那场旁听上,温洲赛那长身鹤立于法庭之间游刃有余的样子,在栗梓怡脑中久久不能忘怀。
同时也是第一次生出一种见色起意,呸—,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不过,还没等她有所行动,栗梓怡就听说温洲赛转所了的消息。
至于转去哪,没人知道,为此栗梓怡还丧了几天。
等再见到温洲赛的时候,就是在上个月陪同报社同事何与乐来关于相关案件进行委托的会面上。
而温洲赛,则算得上半个委托律师。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最终接了这个案子的人是郑川以,而本不关他事的温洲赛,也不知道郑川以私下跟他说了什么。
反正最终温洲赛应下了帮他收集相关资料的差事。
随着车子拐进另一个地方,栗梓怡飘摇的思绪这才回笼。
她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高层建筑,顺序排下的第三医院的字体预示着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呐,我很好奇,你手头上不是还有别的案子吗?居然还愿意在别人的案子上费心思,不会是…”
栗梓怡拉长声线,目光停在温洲赛的侧脸上,像是想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什么一样。
温洲赛没有说话,但偏头看过来的视线,显然是示意她继续。
“还是真如传言般你欠了郑川以一笔巨款,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
002 你像高层管分红的
栗梓怡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来不及落下,就听见吱的一声,而后车子就被稳稳停在了一边。
温洲赛骨节分明的手还搭在方向盘上,纤长的食指一抬,很快又落了回去。
他侧了侧头,嗓音透着一丝懒意:“如果我说是的话,你又准备怎样呢?”
栗梓怡楞了一下,随即手找了个支点一撑,黑黝黝的眼珠转了转,像是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乐意帮你还了。”
“等到那时,我是不是就能上你—”
还没等她说完,又见温洲赛看了过来,那凉丝丝的视线落在身上,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个激灵。
这会,栗梓怡透过后视镜才发现自己还未收住的笑脸此刻显得有多贱兮兮。
猜想温洲赛是误会了,忙收住笑脸。
喉间一动赶紧补上后面半句:“我的意思是上你的好友列表里。”
温洲赛默了两秒,随即嗤的一声,忽地笑了:“行啊,那我就拭目以待,看你打算怎么上—”
男人舌尖抵了下上颚,说话间嗓音低沉,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没说完的话里好似掺了真假难辨的缱绻。
而那句末落尾加重的语音,咬字清晰明显,就像夏日的一阵热风打在了脸上,染红了女子的颊边。
车子最终在第三医院门前停下。
刚一下车,温洲赛的手机就响了一下,是何与乐母亲发来问他们到哪了的短信。
“你说阿姨背着何与乐约我们出来是为了什么?”
栗梓怡走在温洲赛的左侧,微抬起头的时候,入眼看到的便是那清晰流畅的下颚线。
同时,随着纯净的嗓音从喉中发出,喉结随之滚动下划过了道略显性感的弧度。
霎时间,栗梓怡只觉喉头有些发涩,她舔了舔唇,才发现唇上不知何时就像是急需补水般变得有些干燥。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盯了温洲赛好一会了的时候,饶是她这种自诩积极型的选手这回都不免因为心虚而慌忙收回了视线。
“谁知道呢。”耳边,温洲赛平稳无波的声音传了过来。
栗梓怡脑袋微垂着,视线还停在随着移动而不断变化的地面上。
听到这里,猜想着温洲赛并没有发现她刚刚的异样,正要松口气的时候,忽觉腕间一紧,而后整个人就陷进了某人怀里。
她微懵地抬了抬眼,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在走神的时候差点就撞上了刚好从病房里走出来的陌生男人。
男人面上闪过一丝不耐,但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就和同伴与他们擦身而过。
栗梓怡被突然的转变搞得有些发愣,一直到温洲赛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还准备就这么抓着我到什么时候?”
啊?
这会,栗梓怡才慌忙从他怀里起来,等到站定之后,抬眸便瞧见了温洲赛脖子靠近喉结的地方出现了一抹在白皙肌肤下衬得有些违和的红。
而原本平整的衬衫领口,也因为自己刚刚在慌乱之下勾住他脖子的举动,弄开了最顶端的那颗扣子。
而衬衫的主人似乎还没有发现,黝黑的眼瞳正看向自己身后的位置,眼底晦暗。
栗梓怡清了清嗓子,强迫自己偏开视线假装镇定:“谢谢啊。”
听到这,温洲赛的视线才从那还未彻底消失的陌生身影中收回。
指节在栗梓怡微红着脸有意无意看过来的视线下随意拢了拢领口,将那露出来的半截锁骨重新锁进旁人窥探不见的地方。
而后就推开虚掩的病房门先一步走了进去:“没事,进去吧。”
“周勇,我们不告了。”
一进病房,何与乐的母亲看到他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栗梓怡眉间一皱,看了眼她身后至今还躺着昏迷不醒的儿子,有些不能理解:“阿姨,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何与乐的弟弟何与安上个月因为和商圈大佬的儿子周勇有了口角纠纷,丢了工作不止,还莫名挨了顿打被人打进了医院。
寻求道歉未果,还被倒泼脏水,这才忍无可忍选择了起诉。
栗梓怡是偶然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不能理解当时同样和何与乐一样悲愤难平的母亲今天怎么突然改了决定。
然而对此,何与乐的妈妈却是多余的一句都不说,只是喃喃说着不告了。
就在栗梓怡还在考虑该怎么说服她的时候,身旁,温洲赛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您甘心放弃给因无妄之灾以至至今未醒的儿子申辩机会的话,那我们尊重您的意思。”
温洲赛冷得几乎不带半点情绪的话语在出口的瞬间,让那已然是白了半成黑发的中年女人瞬间煞白了脸。
像是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情绪,眼中有着化不开的纠结。
她看向还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却发现不知何时在那双紧闭着的双眼里划落下一行眼泪,沾湿了底下的枕巾…
等再回头时,病房里已经没了温洲赛和栗梓怡的身影。
”你刚刚那么说,会不会有点过了?“出了病房后,栗梓怡还在一步两回头的往后看去。
也正因此,才让她在温洲赛停住步子的瞬间径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唔了声,再抬头时,正巧便对上了他垂下眸来的视线。
温洲赛唇角一勾,拉出一道很浅的弧度,像是有些嘲讽:“在一个已经将头缩进自己保护壳里的人面前,你觉得她能听得进去什么?”
“与其担心这个,你还不如发消息让何与乐过来和她好好谈谈。”说话间,他的指尖还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
闻言,栗梓怡垂眸,努了努嘴,自以为很小声地嘀咕了句:“说真的,你大学是不是选错专业了,有时候我总觉得你不太像律师。”
栗梓怡话音刚落,温洲赛敲击在屏幕上的指尖一顿,紧接着视线落在栗梓怡那颗正低着的脑袋上。
嗓音压低,突然来了句:“那像什么?”
“讨债的。”被人突然一问,栗梓怡一没忍住就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完了还像是觉得不够形象又补了句:“还是那种位居高层管分红的。”
003 拍得还想,就是嚣张了点
说到这,栗梓怡的脑中已经自然形成了一副画面。
闪着昏暗光线的根据地里,温洲赛那双长腿交叉着懒懒搭在前面的檀木桌上,背靠着身后的移动软椅惹得它时不时发出摩擦地面后嘎吱嘎吱的声音。
细而长的二三指间夹了沓红色的毛爷爷。
而后指尖一动,扔向桌面。
随着底下的一阵拥呼声出现,磁性的声音伴随而起:
天黑了,该分钱了。
…
栗梓怡最终还是被这突然的脑补逗笑了出声。
然而一抬头,便对上温洲赛像透着冷光的视线。
此刻,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长腿一迈便往她这边又靠近了些。
等到栗梓怡的身前被团阴影罩下时,话里也挟了点不易察觉的危险:“在想什么,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要不然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笑声戛然而止,栗梓怡双手捂着被他盯得有些发烫的脸。
生怕被发现端倪,顺势就偏开头抵死不认:“没…没想什么。你不能因为我长得比较好笑就冤枉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栗梓怡就差没抽自己两耳光啐上两下。
你踏马好好想想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瞎话,谁信?
另一边,温洲赛看着栗梓怡那微低着的脑袋,飘红的耳尖道破了她拙劣的谎言。
温洲赛觉得,栗梓怡肯定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只前一秒还在偷吃坚果的松鼠,吃得两颊鼓鼓。
却在被发现的时候睁着双圆圆的眼睛,而后蜷着毛绒绒的尾巴扫过自己探过去的手摆出一副无辜模样。
思及此,温洲赛眼底眸色渐深,像藏着某种翻腾的情绪。
等又过了会,紧抿着的唇才动了动,而后就见他撇开头,挪开了停在栗梓怡身上的视线。
而另一头,就在栗梓怡感觉到手心开始渗出了些许湿意的时候,头顶被遮住的光线重新打了下来,映在地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影子。
栗梓怡抬头,跟着就看见温洲赛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她在原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重新扬起一抹浅笑,三步并做两步就凑到了温洲赛旁边的位置。
脚尖微踮,歪了歪头看着目视前方的温洲赛,像是试图观察他此刻的情绪:“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家新开的店,看着还不错。走,我请你?”
温洲赛脚步未停,视线虽然落在前方,但对栗梓怡的那些小动作却像是了然于心。
他抬手,食指白皙细长,准确地落在了栗梓怡眉心中间,继而轻轻往后一点。
栗梓怡脚后跟重新落地,还没等她感受多两秒指尖传来的凉意,温洲赛就已经收回手直接道:“不去,不饿,我自己有钱。”
温洲赛这话要是换了旁人听了,早就没敢再继续下去。
但偏生栗梓怡不是旁人,将近一个月的接触,栗梓怡自认对温洲赛的脾性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要是真不耐烦了,理都不会理你一下,更别说搁这听自己瞎掰扯。
这么想着时,栗梓怡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在眼眶里灵活转了一圈,没一会喉间就溢出声低笑。
温水煮青蛙,总有熟的时候。
栗梓怡这么想着的同时,视线就已经精而准地落在了温洲赛不知何时放缓下来的步子。
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就你出钱,看我吃饭。”
“…”
不大的粥店里装修简单,头顶的暖光落下照得一室光亮。
玻璃窗外,天空已经染上了浅浅的蓝,原本安静的街道两旁开始陆续摆上摊位。
行人匆匆,夹杂着时不时传来的吆喝声,让白日繁华的Z城在傍晚多了丝烟火气息。
“你还要继续笑下去吗?”粥店里,温洲赛看着对面止不住抽动着肩头,还试图用垂头这种拙劣演技掩饰偷笑事实的栗梓怡。
话声压低,透着威胁。
“不笑了,不笑了。”听到这,栗梓怡连忙摆了摆手,生怕回得慢了,第二天温洲赛那狗与栗梓怡勿入的牌子就该挂出来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视线却还是有意无意向他那边投去。
说来也怪,这家店的老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摆放的桌椅都是那种中等偏矮的。
以至于温洲赛这一长手长脚的人一坐下来,就跟偷了隔壁幼稚园小板凳坐着的缺心眼一样,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与此同时,温洲赛抬了抬眼,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此刻,栗梓怡正一副端正板直的坐姿,如果不算她那嘴角转瞬即逝的抽动,以及后面藏到膝上偷掐着大腿的举动,温洲赛大抵还能再信上她零点五分。
两人就这么对视而望着,等过了好一会,就在栗梓怡觉得快坚持不住了的时候,就听见他嘁的一声。
而后手撑着下巴,偏了偏头,挪开了视线:“算了,随你吧。”
男人偏头的动作,倒是更方便了栗梓怡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长眉若柳,鼻梁高而挺直,薄唇轻抿,带着一点浅色。
而支于下巴上的手骨节分明,掌背上的青筋微微突起,像是静待指尖一动,便能绷紧其间的肌理。
就像是泼墨之下的画,撩动着让人想收藏独占起来的心思。
想到这里,栗梓怡就已经悄摸着拿出自己的手机,而后对着温洲赛打开了照相功能。
她刻意忽略着那因为紧张而不停加快的心跳,濡湿的手心更是昭示着她此刻如考试作弊时的心虚。
三
二
一
随着心底倒数的结束,栗梓怡无声呼出了口气,继而才壮着胆子将指尖移向了手机下方的那个圆圈。
下一秒,随着指腹触及到屏幕,强烈的闪光灯伴随着接连几声清晰明显的咔咔声,就将她这鬼祟的行为直接拉到了明面上来。
迎着众人看过来的打趣视线,栗梓怡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心底开始骂娘:
WC,是谁又换了我的设置!
然而,还没等她有机会找个洞先躲躲的时候,眼前就探过来了一只手。
只见他指尖一动,就将栗梓怡的手机勾进自己的掌心。
而后顺着那未灭的屏幕,视线定格在了上面那几张栗梓怡还来不及销毁的“证据”。
“拍得还行,就是嚣张了点。”
温洲赛看着照片,语气平静的就好像上面被偷拍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004 感觉还不赖
接着,就见他又抬了抬手,极为热心地帮她关了闪光灯和连拍设置。
等到温洲赛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再将手机重新递去的时候,栗梓怡的脸早就红得跟滴血似的。
她接过手机,抬眼的瞬间就对上了温洲赛那双许是被刺激过后还润着一层水意的眼睛。
栗梓怡看得一愣,那一瞬间,只感觉心头像是被一条小钩无声扒拉了一下。
然而,还不等她来得及感叹一句狐狸精它祖宗又乱勾人了的时候,那祖宗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将栗梓怡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打落原地。
“大学学的是猖狂专业吧?”
“来了,你们点的东西。”两人的对话最终被送餐过来的服务员打断。
温洲赛身子后仰背靠着椅背,双手环于身前,任由栗梓怡指挥服务员将盘子往她那边放。
拆筷,涮碗,夹菜。
当栗梓怡有条不紊将这些事情都做完以后,面前的小碗已经被装得满满。
她抬眸看向温洲赛,发现温洲赛果然已经移开了视线,神色淡的好像真准备当那个看人干饭,还得付账的倒霉蛋。
不过这会,栗梓怡也没打算继续逗他,按照原打算就将手里那碗直接放到了温洲赛那边。
温洲赛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愣。
脑袋小幅度一歪,总能洞悉一切的目光里,难得多了点迷惘。
另一边,栗梓怡却是双手交叠,搭在桌面上。
像是被温洲赛的反应取悦到了一般,眉间一挑:“干嘛,你还真当我是那种尽占小便宜的人了?”
说罢,见他还没有别的动作,栗梓怡抓着筷子夹了块肉作势就要往温洲赛嘴里送:“还是温律师准备让我帮你?”
栗梓怡眉眼弯弯,眼底带上了点窃喜。
而当这幅画面映入眼底时,给温洲赛唯一的感觉就是得了甜头的松鼠在感知到安全后,变得越发肆无忌惮。
而蜷着指尖的尾巴也顺势上移,试图往更高领地缠上。
等到意识回笼,目光之下,依旧是栗梓怡面带期待的样子。
刚齐肩的短发细软而密,而其中的一小撮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先在车上睡姿不当悄悄翘起,引得人想伸过手去捋平。
蜷着的手最终还是被松了开来,他就着栗梓怡的动作直接将筷子抽出,指腹碰上碗边轻轻摩挲。
与此同时长长的睫毛也像蝶翼般动了两下:“那倒不用。”
原先夹着的那块肉不知何时落回原地,然而栗梓怡对此却已经无暇留意。
她愣愣地看了眼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指尖像是还残存着刚刚无意间碰触时的温度。
灼得她只觉心间一烫,紧随而来的便是酥酥麻麻让人难以言语的奇异感觉。
只见她脸上一红,下一秒就像是触电般将手收了回去。
而后眼睑微抬,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又偷观察起了温洲赛的反应。
等他垂着眸移开了视线,栗棠这才松了口气。
她双手托腮,话音一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这样才对嘛,不然我好不容易才从郑律师那得来的情报岂不是浪费。”
“人嘛,一日三餐,缺一餐都不可以喔。”
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栗梓怡早就发现了温洲赛忙起来就三餐不定的坏毛病。
而这种坏毛病短期内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要是长久任之下去,温洲赛迟早去第三医院同何与安拼床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不划算了。
栗梓怡的话说完,温洲赛这才注意到摆在桌面上的菜有将近一半都是他喜欢的。
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皮一掀视线就落到了栗梓怡身上。
栗梓怡的骨架偏小,以至于宽大的兜帽衫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瘦小。
与此同时暴露在视野之下的手腕白皙细长,像是稍一用力,就会掐出道痕迹。
而那明晃晃的笑脸上就差没把快夸我三个大字写在脸上。
不自觉的,心门的位置就像是被人轻轻叩了一下。
颈间的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下,带出了声微哑的笑。
“你在笑什么?”栗梓怡皱了下鼻子,有些不解。
“笑你。”男人的嗓音低沉,轻浅笑意掺于其中倒是削减了不少拒人之外的疏离。
“!”
温洲赛这堪称敷衍的回复让栗梓怡噎了一下。
而后就见他放下筷子,指尖落下敲在桌面上传来一声轻响。
双瞳剪水,背脊往后一靠带上了点浅浅的慵懒。
“说吧,用多少好处把郑川以给收买了?”
“这话说的,他要真被我收买了,你这会都已经归我了。”
栗梓怡有些不服气,筷子轻戳着碗里的米饭,脑子一热心底的想法就已经脱口而出。
“噢?”话音落地,就听见温洲赛拉长着声线。
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眼睛微眯,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让栗梓怡只觉脸上一热。
实在是耐不住这灼人的目光,下一秒,就见她掩饰尴尬般食指微曲轻挠着鬓角的位置。
而就在她被看得只觉空气都快变得稀薄起来的时候,对面再次传来温洲赛的声音:“谢谢。”
什么?
栗梓怡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抬眼就和温洲赛的视线撞上。
“虽然有种你在哄还穿着开裆裤小孩吃饭的错觉。”
趁着栗梓怡被这突然的形容说得耳根都跟着一红的时候,只见温洲赛身子往前一倾。
颊边被内里的舌尖一抵微鼓了下,而放缓的声音里此刻就像是掺了点缠绵:“但感觉还算不赖。“
他的眸色很浅,抬眼间总有一种蛊人流连的感觉。
而此刻,温洲赛的眼里正将她的影子完整映在里面,像新筑起的囚牢,让人无法从中脱身。
轰——
瞬间,脑海里就像是炸起了团烟花。
温洲赛刚刚说的一字一句像是还在耳边不停回荡。
栗梓怡红着脸,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蜷曲了起来,与此同时,心里就像是闯进了只小鹿,盲头乱撞惹得心跳不断加快。
迎着他的视线,栗梓怡只觉温洲赛刚刚的行为严重犯规,但却又不甘就此收回视线。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像是在暗自较劲着什么。
而就在两人间的氛围于他人眼中看来越渐显得有些暧昧的时候,栗梓怡首先败下阵来。
她暗自狠掐了下大腿,暗骂自己不争气。
言辞凿凿说着要把温洲赛泡到的话,却总在下一秒被反蛊投降。
005 人总是要有点妄想
而一向没有太多表情的温洲赛,像是也发现了这一点,此刻的眼尾却是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虽无言语,但却给了她一种看戏的感觉。
她深呼了口气,像是急于印证自己实际并不怂的事实。
转瞬间,脸上又挂起了一个笑脸。
杏眼圆圆,加上那扬唇间露出的整齐兔牙,倒是给人平添出一种人畜无害的乖顺感。
她刻意压低着声音,软声道:“这么感动的话,就让我加个微信呗。”
从认识那天开始,栗梓怡觊觎他的微信号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虽然屡屡被拒后感觉还得吃瘪,但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抱了点侥幸心态。
万一温洲赛突然脑子一抽就答应了呢。
然而事实证明,温洲赛可能真的脑子抽了一下。
不然栗梓怡不会在下一秒就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手机拿过来。”
栗梓怡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一阵狂喜便攀升至心头。
与此同时,递手机的动作更是利落迅速,生怕晚了那么两秒面前这个人就反悔了。
随后,在温洲赛往里输入微信号的时候,栗梓怡就跟那胸前系着红领巾,在老师的公开课上坐姿端正静静等待表扬的小学生似的。
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温洲赛,颧骨上升,轻浅的笑容挂在脸上,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叮咚—
提示音一响,栗梓怡看着那停在最上方的头像,脸上笑意越深。
而后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栗梓怡就已经粗略地审视了一通温洲赛微信中能获取的任意一点信息。
然而朋友圈里仅剩的一条分割线,以及那甚至都懒得去改的初始微信号。
让你压根无从得知他更多的兴趣爱好。
栗梓怡撇了撇唇,开玩笑的同时,指尖左滑,却是已经自觉设置了置顶聊天:“你这不会是拿来忽悠我的废号吧?”
闻言,温洲赛眼睑一抬,不用想就已经猜到了栗梓怡话中的调侃。
手一伸,作势又要去拿她的手机:“不要删了?”
对此,栗梓怡身子一侧直接躲过了他的动作,双手握住手机护在胸前:”要要要!“
跟护宝似的动作,直到温洲赛收回手都没有停下半分。
等过了好一会,见他没真想继续,栗梓怡才干笑着将手机放到一旁,也开始低头吃饭。
然而没过一会,就见她贝齿轻咬着筷子尾端。
思绪飘向温洲赛头像的同时,好奇只增未减:“那只猫是你养的吗?叫什么?”
“元宵,带它回来的那天刚好是元宵节。”
像是料到了她接下来还想问什么,温洲赛眼也未抬一下,语气最正常不过。
栗梓怡嘴角一抽,明显的吐槽:“那要是父亲节带回来的,你岂不是要叫它爸爸?”
温洲赛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将其放到一旁后就微曲着食指轻叩了下桌面。
抬眼间,声音有些低沉:“有意见?”
!
男人双眸澄澈明净,但在细细观察中,又让人感觉到其中还残着微起的波澜。
让本就有些心虚的栗梓怡瞬间警铃一响。
“不不不。”她干笑着,连忙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脑子里闪过了只正在家里露出肚皮,呼噜呼噜在靠近阳台位置晒月光的柯基的画面。
接着不带一丝犹豫就把自家狗子给卖了:“我就是觉得真是巧了,我也养了只柯基犬叫薯崽,长得就跟块土豆差不多。”
“有机会让它们认识认识?”
“…”
话音落地,轮到了温洲赛嘴角忍不住一抽。
不过温狐狸这祖宗比起栗梓怡倒是道行高了很多,很快就恢复了表情,就好似那一时的失态只是栗梓怡错觉一场。
接着,就听他轻嗤了声,纤长的指节跟着就在她面前摇了摇:“认识就算了,猫狗不相容。”
潜台词:
泡我就算了,还想祸害我家猫?
然而,栗梓怡却像是没听出的言外之意。
鼻尖红红,像是松鼠掉进了布满雾气的桑拿间。
感受到热意的同时还不忘抱着坚果扑腾两脚:“怎么了,汤姆和杰瑞都有CP超话,还不给我家狗和你家猫做朋友了?”
“你倒是真敢想。”许是栗梓怡的表情过于认真,温洲赛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边说着的同时,大手一伸,将原本对着他俩左右吹的风扇定格转向栗梓怡。
瞬间,凉风吹过,饶是被风吹偏了些额前的碎发,但凉意袭来,却还是让栗梓怡舒服得忍不住喟叹出声。
唇角弧度越深,杏眼也弯成了对好看的月牙。
“人总是要有点妄想,说不定成了呢。“
话音轻轻透着点软糯,意有所指的话在玩笑间被她再次挟出露在明面之上。
温洲赛对上她的视线,就见她眼里像是藏了颗纯净的琉璃,透亮纯粹…
“那个…能打扰一下吗?”
旖旎的气氛最终被一声轻柔的女音打断。
两人回头,入眼看到的是除却地上被灯光照出的斑驳光线外,便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个子不矮,却很瘦,仿若一阵轻风掠过便能轻易将其吹倒…
晚上九点,黑色的奥迪在Z城最大的娱乐会所前停下。
驾驶座上下来了一个男人,清冷矜贵,高高的眉骨之下,一双丹凤眼深邃清澈。
少了刚刚在粥店时被稍矮桌椅限制下的拘束,称身黑色西装下,更是将存于他身上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如高挂在天上的皎月,无可触碰,却引人向往。
而在他的旁边还跟着个稍显瘦小的身影,白皙皮肤下唇红齿白。
杏眼微睁着像是无意踏足某个陌生的领域,满眼都是好奇。
“我倒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等了解完情况后,我们能在这玩会吗?”
“不能。”
清冽的嗓音里没有半点犹豫。
接着还没等栗梓怡瘪嘴失落两秒,她就感觉兜帽衫的帽子被人从后一提。
而后随着缕发丝蹭过脸颊带来的痒意,帽檐就整个罩住了她的头顶。
“干嘛?你把我头发都搞乱啦。”
栗梓怡拂顺了脸侧的头发,双手按在脑袋压着两边的帽檐防止在她仰头的瞬间再次划落。
说是抱怨,但那软糯的声音传到耳边,倒多了点娇嗔的意思。
006 是你长了张会骗人的脸
温洲赛循声低头,正好对上了栗梓怡那双澄澈的眼睛。
像是为了刻意表现出我很凶的假象,她皱起眉头,脸颊也微微鼓着。
然而这一系列反应在温洲赛看来却是毫无半点威慑力。
就她这样,别说玩。
进去不被人吊起来烤着吃就已经不错了。
跟只松鼠似的,只会让人想捏住那鼓鼓的两颊,逼得它挨个把藏着的坚果一粒粒都吐出来。
温洲赛没理会她的埋怨,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擦身而过的同时,除却那萦绕于鼻息间尚未消散的皂香外。
就是栗梓怡还来不及捕捉到的那瞬息即变唇角勾起的弧度:“等会跟紧点,走丢了我可不负责让服务台找广播喊你。”
“…温洲赛,你骂谁呢?!”
终于,就在温洲赛迈着长腿快走上台阶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栗梓怡气急败坏却因为小跑过来带着点小喘的声音。
闻言,温洲赛停住脚步看了眼手上的腕表,眉间轻轻一挑:
15秒,还算没那么迟钝了。
*
会所的负责人张大仁知道温洲赛两人今晚会过来询问情况,所以早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
等两人一进来,起身相迎的同时,脸上也挂起了久经商场的假笑:“两位来啦,真是不好意思了,前阵子比较忙,所以总抽不出时间来,还请担待…”
早先,温洲赛和栗梓怡这边就已经有要过来了解关于事发当时情况,以及后期何与安无端被炒的事情。
然而这边的负责人却总以抽不开时间为由将会面时间一拖再拖,直到今天。
张大仁虚假的客套话并没有引起温洲赛半点注意。
搭在膝上的文件随着指尖的翻动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眼上长睫未动,神色慵懒,好似他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一样:“聊聊吧,你知道的情况。”
温洲赛这一看就是都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的态度,让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准备掌控主权的张大仁表情一僵。
同时心底不免升起些许被人忽略了的不满,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双手一摊,一副任君提问的淡定模样。
话音落地,就见温洲赛抬了抬头,脸微一侧,对上了栗梓怡的视线。
虽无言语,但就像是早已磨合许久一般默契知悉期间的意思。
栗梓怡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录音笔,放到张大仁面前:“开始吧。”
半个小时后,饶是自认脾气还算好的栗梓怡此刻对着那还挂着张笑脸的张大仁,只想把录音笔直接甩他脸上。
浪费这么长时间说的都是废话,总结就是何与安自己心思不正,还在两人发生矛盾那天越权扰了顾客雅兴。
越想着,她就觉得越生气,连带着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张老板,说话可得凭心啊。”
怎么人人口中与人为善的何与安在他口中,就成了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了。
对此,张大仁依旧大言不惭:“我一向口碑俱佳,不说假话。”
“你—”
栗梓怡起身的瞬间,就感觉腕间一紧,回头便看到了那只正抓着她腕间的手。
掌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绷紧,浮着隐隐的筋骨。
“栗梓怡。”温洲赛第一次这么叫她,虽然声音不高,甚至带不上多少情绪。
但却还是像炎炎夏日里的一捧清泉轻易抚平了她心中那点攀升的躁意。
栗梓怡退回到了温洲赛的身边,随即就看着温洲赛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睥睨着还端坐在沙发上的张大仁。
气势迫人,好似眼底之人仅是只随手便可捏死的蝼蚁一般。
而原本还觉得是占了上风的张大仁,此刻可能也对这诡异的不对等感有所察觉。
虚虚摸了摸鼻梁就跟着站了起来。
像是想削减这种弱势感,可却忽略了他与温洲赛间的身高差,瞬息之间,便显得更没气势了。
见状,栗梓怡原本板着的脸上才微微松了松。
解气之余,下一秒就听到温洲赛缓缓说了句:“我需要你方提供一下周勇醉酒当日的监控。”
字字落地,却不是询问的语气。
而就在栗梓怡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交出来的时候,张大仁确实也找着借口开始推脱。
闻言,温洲赛只是轻嗤了声。
薄唇轻启不知道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很快便见张大仁那张挂着假笑的脸上一点一点裂出痕迹,直至露出藏于深处的惊慌…
从张大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温洲赛的手上就多了份移动U盘。
栗梓怡一步两侧头地往温洲赛身上看,盈盈笑脸上就差没把老娘眼光真好挂在脸上:“你怎么知道这个会所不干净还存在不正常交易的?”
“诈他的,谁知道真诈出点东西来。”温洲赛唇角一撇,想起张大仁最后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嘲弄。
说完,眼一瞥,视线落在了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后就懵了的栗梓怡身上。
喉间一动,差点就溢出了声不自控的轻笑。
思及此,温洲赛已经长手一伸,向她的面颊靠近。
而霎时的变化让也栗梓怡僵在了原地。
眼睛眨了眨,不解地同时就感觉到心脏的位置就像是被鼓槌击中的鼓面。
一下接着一下,震得人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麻。
他要干嘛?摸我脸吗?
那我要伸左脸,还是伸右脸?
还是先下手为强,扒着他的脸亲一个?
诶咦,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栗梓怡还陷入纠结当中时,就感觉眼前一黑。
接着,隔着被他拉下来的帽檐,栗梓怡听到了温洲赛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见过好骗的,没见过这么好骗的。”
栗梓怡耳尖一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温洲赛略带调侃的话。
还是因为那还拉着她帽檐的手离得很近,近得就好像自己稍微动一动唇,便会擦过温洲赛的掌心。
温洲赛看着那微低着的脑袋,因为帽檐的遮挡,他并不能看到栗梓怡此时的神情。
而就在他准备松开手的时候,就感觉一阵温热的鼻息随着栗梓怡的开口直接打在了掌心之上。
酥酥麻麻的,有一瞬间竟让他有种松鼠终于勾住了手腕顺势跳上掌心,而后用毛茸茸的尾巴轻扫而过的错觉。
“不是我好骗,是你长了张会骗人的脸。”
栗梓怡的声音轻轻的,好似控诉的话语,却因那上扬的尾音平添着的软意而没了半点说服力。
“…”
007 行还是…不行
栗梓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却没看到本该在外面等着她的温洲赛。
她歪了歪头,正想拿手机出来问他去哪了的时候,就听到前面走廊拐角处传来的交谈声。
女声娇软动听,带着隐隐的期待:“帅哥,加个联系方式呗。有时间一起出去吃个饭?”
听到这里,栗梓怡就感觉太阳穴的位置突突跳了两下。
虽然没有听到女人口中的帅哥应声,但直觉却告诉栗梓怡她口中的人就是自己正在找的人。
一想到这,栗梓怡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转角的瞬间,果然就看到背靠着墙长身而立的温洲赛,以及就站在他面前浑身散发着魅力的女人。
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前凸后翘,是那种艳而不俗的长相。
别说男的,女的看了都可能会忍不住看多两眼的那种。
栗梓怡摸了摸鼻子,看看她,再看看自己,不免生出了点落差感。
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再不过去温昭就该被人拐了去的危机感所代替。
接着,就在陌生女人第二次准备靠近温洲赛的时候,栗梓怡脑子一热,扬唇便扯了一嗓子:“温洲赛!”
栗梓怡的声音不小,很快就引来了两人的注意。
栗梓怡跑得有些急了,以至于连兜帽都从脑后顺势划落下去,脸颊微红,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喘的。
“你女朋友?”女人仅是轻瞟了一眼,而后就将视线收了回去,目光落在温洲赛脸上,探出的舌尖舔了下上唇。
女人柔柔的声音毫无意外地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栗梓怡愣了一下,手心因为紧张开始变得有些冰凉。
接着,就见她抬了抬眼,本想看看温洲赛的反应,却在下一秒对上了他同样看过来的视线。
手机不知何时熄灭了屏幕,那双凤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栗梓怡。
就像是望也望不透的深渊,惊叹过后,留于心底的就只剩让人抓心挠肝的好奇。
长廊之上,围绕着三人的是不知过了多久的沉默。
良久,温洲赛才移开了视线,话里带着点漫不经心:“不是。”
话音落地,栗梓怡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而后才泄力般放松了刚刚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密密麻麻悄然攀升至心头的失落。
酸酸涩涩,就跟被人喂了口变质的酸橙子,怎样都不得劲。
另一边,有别于栗梓怡,同样等来答案的陌生女人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狂喜:“那…”
“不方便。”未等她说完,温洲赛便已经直接断了接下来的所有可能。
他看了眼窗外,发现天色渐浓,时间显然是有些晚了。
听到这,大多数人一般都会选择就此作罢。但是那个女人却表现出异常的执着。
只见她径直向前拦在了准备离开的温洲赛,软似水的嗓音还在试图蛊惑面前难得的猎物:“有什么不方便的?试试不就方便了。”
某种暗示意味十足的话在女人刻意压低地嗓子下透着难言的暧昧。
听到这,温洲赛却只是抬手捏了捏鼻梁。
像是彻底丧失了耐心,话里如掺了寒冬的霜雪带着凉意:“试不了,我忄生冷淡。”
“…”
短短几字,在落下的瞬间,长廊里便重新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当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确是面色淡然,就好像刚刚说这话的不是自己一样。
接着就见他长腿一迈,越过了已然忘记继续纠缠的女人。
而后就跟拎小鸡崽似的,揪着被这话震得都忘了刚刚那点负面情绪,并同样懵逼了的栗梓怡往外走去…
窗外的夜景随着车子驶动,成了定格于眼底绮丽而朦胧的存在。
紧闭的车窗,像是将里面的人彻底与外界的喧嚣隔绝,静谧地恍若银针落于地面都能引出不小的声响。
副驾驶上,思绪飘飞的栗梓怡任由搭在膝上的指尖将衣摆揪出了褶皱。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就在亮起的屏幕跳出十一点整的数字时,栗梓怡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安抚心中名为八卦的兽。
“那个…你真不行啊?”
栗梓怡试图用更委婉的词来美化温洲赛刚刚的原话,但话音落地,她就发现这两个字更算不上委婉。
至少从温洲赛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来。
食指纤长,一下一下叩在方向盘上,虽然没发出一点动静,动作甚至算得上轻缓。
但看在栗梓怡眼中,就好似他这一下下叩的不是方向盘,而像是自己的天灵盖。
就跟超市挑西瓜一样,先是漫不经心拍拍看脆不脆,然后利落一刀,便分出了里面鲜红的果瓤。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突然觉得车里的空调开得有些低了,冷得让人忍不住瑟缩起了身子。
与此同时,栗梓怡还无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像是在确定自己的狗头是不是还在。
等做完这一举动后,她才松了口气靠回椅背上。
短暂的沉默压得栗梓怡不敢继续在雷区上蹦迪,正准备转移话题。
就听见温洲赛微哑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里突然传了出来:“如果我说是,你又准备怎样?”
对此,栗梓怡的表情先是滞了下。
而后便托着腮,侧头看着始终目视前方的温洲赛,视线定格,像是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黑色奥迪缓缓行驶在染着夜色的街道上。
在不知道拐进第几个转角后,半天没等到答案的温洲赛正准备趁空透过后视镜看看旁边的人是不是都想睡着了的时候,便径直对上了一双弯成了月牙的眼。
视线下移,圆脸之上正挂着明媚的笑,眼底澄澈,干净地像是只罩得进他一个人的影子。
像夏日的一整风,黑暗中打进来的一束光。
在无声感慨着人生纵然苦难,但广阔世界中总有一角藏着能安抚人心的养分。
原本还在行驶的车辆不知何时被踩下了刹车。
栗梓怡有些好奇,但回过头再一看又发现此刻的温洲赛更显不对劲。
只见他薄唇抿着,眼底晦暗不明。
如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草地上落了团明灭的火苗,稍不注意就会有烽火燎原的趋势。
008 为爱柏拉图
啪嗒—
安全带的扣子被打了开来,而后就见温洲赛往她的方向靠了过来。
没一会,栗梓怡的眼前便被笼下一团阴影,不大的空间随着他的靠近更显逼仄。
吐息之间都能嗅到温洲赛身上熟悉的味道。
而随着他的动作倏然放大的脸映在眼底,也造成了过于强烈的视觉冲击。
不自觉的,栗梓怡抓紧了身前环着的安全带。
喉间有些干涩,就连简单的吞咽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你,你要干嘛?”
另一边,温洲赛看着已经缩着不能再缩,就差没把自己粘车门上的栗梓怡,只觉有些好笑。
只见她视线一瞬不瞬落在自己身上,没一会眼里就因为酸涩染上了点水光。
那虚张声势的样子,等真要发生什么的时候,比起平日在他这往死里撩的冲动劲,倒更像是只被缚住了四肢的猎物。
连扑腾一下都不敢,就怕下一秒还没等反抗就被剥皮拆骨裹入腹中。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狭小的空间里,温洲赛的声音越显低沉,话尾落地总有种勾人落陷阱的危险。
“你确定要我说?”栗梓怡抬了抬眼,话里带上了点小心翼翼。
温洲赛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停顿:“确定。”
“那我说了你可别把我脑袋当西瓜劈了啊!”
“你再不说,我就找刀了。”
“…”
嘁,真是个没耐心的人。
栗梓怡瘪了瘪嘴,心里忍不住吐槽了句。
但最终还是在温洲赛越渐灼人的目光下,瞥开了视线转而落在了车窗外的一棵杨柳树上的。
她摸了摸鼻子在试图掩盖尴尬的同时,飘红了耳尖:“那就为爱柏拉图。”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说完都不知道温洲赛能不能听见。
与此同时,一阵夜风吹过,栗梓怡看见了车窗外的那棵杨柳树上枝叶摇动了两下。
而后从中飘下几片,吹落在了那空荡的砾石路上…
栗梓怡看得愣神,都没注意到气氛在片刻凝滞后头顶传来的那声低哑的笑声。
她回头,才发现原本罩在眼前的阴影不再,而原本还板着张脸的温洲赛已经坐回到了驾驶座上。
脸上的表情,是她少见的轻松。
“栗梓怡,你这胆子,到底是真大还是假大,敢说这种话。”温洲赛笑了一会,才停了下来。
他重启了车子没再侧过头去,而是透过后视镜看着栗梓怡那已然像是停了两片红云的脸上,意有所指。
“你不问,我会说吗?”栗梓怡当做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
然而那有别于平日清冷的人,此刻却像是存了逗弄的心,灼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身上,使得她凭空生出了点臊意。
她轻哼了声,躲不开他的视线索性抓着兜帽重新戴上,而后身子一侧,双手呈抱臂状开始装死。
见状,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洲赛良心发现,自此也没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车里重归寂静,一直到安稳停在了栗梓怡小区楼下后都再没了别的动静。
栗梓怡解开安全带嗡声说了句谢谢,跟着就准备下车。
然而还没等她的手碰到门把,身后,温洲赛的声音再次响起:“假的。”
“?”
她回头,正巧看到了温洲赛肩头小幅向上耸动的弧度:“还不明白吗?刚刚那叫做合理避桃花。就你还信,确实挺好骗的。”
温洲赛的心情像是不错,眸中像是藏了星辰,熠熠生辉。
而车窗外路灯打进来的光刚巧落在他的身上,拓出了道影子映在身后。
他笑着,幅度不大,却成了比那束光源更暖的存在。
美色当头,本该顺势沉溺的栗梓怡却是硬生生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保持镇定。
她看着很好骗。
这已经是栗梓怡今天在温洲赛这听到第二回的话了。
栗梓怡有些不服气,毕竟这话听着就好像说她和那些能用一根棒棒糖就轻易骗走了的小孩是同一个级别的。
她的手碰上了车门开关,饶是清楚温洲赛此刻看不出背对着他的自己现在的表情。
但栗梓怡却还是仰了仰头,话里是道不明的轻软:“你可别小瞧我,说不定哪天连你都被我骗了呢…”
“噢?那我倒是拭目以待了。”
狭小的空间里,温洲赛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淡淡的皂香从后沁入鼻尖,像是在无形间撩拨着车里另一个人的神智。
他没有反驳,甚至是掺着点隐隐笑意顺着栗梓怡的话头继续下去。
栗梓怡知道温洲赛并没有相信,有些泄气之余却已经在脑子里收刮不出其他能够反驳的话。
软声的轻哼再次出现,随之而来就是车门被人拉开的动静。
直至车门重新关上,温洲赛都无法预见有一天栗梓怡的话会一语成谶…
温洲赛收回视线,正准备重新启动车子。
却在下一秒从后视镜中看到本来都快踏进居民楼里的栗梓怡又转身跑了回来。
很快,车窗从外被人敲响。
栗梓怡微弯下身去,因为小跑过来后小喘着的气顺着她开口的瞬间打在了车窗上晕出了层白色的雾。
“温洲赛,开窗,有东西给你。”
温洲赛按下车窗,刚想开口,就看到了栗梓怡从包里掏出了个不知道什么鬼的布料,而后径直递了进来。
与此同时,脸上还带着点贱兮兮的笑:“你那躲桃花的借口不好,太毒了,要是哪天成真了怎么办?”
“所以?”温洲赛唇角一抽。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压低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对此,栗梓怡视若无睹,还在笑:“这是我包里新买的脸基尼,还没用过的,要不你以后出门前就套着它遮一遮吧。”
“到时候别说是人,鬼都不想近你身。”
她笑容明媚,温洲赛甚至能看出栗梓怡脸上一闪而过的解气。
温洲赛顺着她的手接过了那个脸基尼,一看,瞬间被气笑了。
好家伙,确实是鬼看了都不想近身。
熊猫眼,雀斑脸,猪八戒的鼻子下面还绘着条鲜红的香肠嘴。
完全不搭的设计放在一块,昭示出设计者以及购买者独特的恶趣味。
他算是看出来了,栗梓怡这只松鼠,不仅好骗,还记仇。
“不试试吗?”栗梓怡眨了眨眼,眼睛亮亮的还在怂恿。
温洲赛看着那双笑眼,抓着方向盘的手倏地一松,食指一勾,带着蛊惑:“头伸过来。”
“干嘛?”栗梓怡有些不解,但下一秒还是在车窗下移以后将双手搭在上面,探着头好奇地看着里面的温洲赛。
她的目光专注至极,甚至眼底只剩下自己的影子。
吹过的夜风带起了她侧边的一缕碎发,徒添了点岁月静好的恬静。
温洲赛愣一下。
原本还准备把脸基尼套她脸上的动作,转瞬之间却成了屈指立于她额头上轻轻的一叩。
声音微哑,一声轻笑,顷刻便散了夏夜蝉鸣带来的喧嚣:“回礼。”
009 随手拽了条领带
回到家的时候,栗梓怡背手碰了碰额头痴痴笑了下,仿若上头还残存着余温。
与此同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栗梓怡回过神来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三人群里,姚卿对着先前自己本着有福同享发过去的温洲赛的照片宛如瓜田里的猹。
刷了半屏表情包的同时,狼子野心暴露无遗。
请叫姚卿小仙女:【有腹肌照吗?八块的那种。【苍蝇搓手.jpg】】
看到这里,栗梓怡差点没被气笑了。
他们A大的人到毕业都没拍到的东西,姚卿居然还指望她这个花了一个月才从路人晋升成网友的人。
栗梓怡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敲下,刚想发点什么过去的时候,界面上就又跳出了一句话,是来自于群里另一个人。
徐渺渺:【下个月记得去复诊。】
不同于姚卿的活跃,徐渺渺的话明显带着符合她性格的女王气场。
栗梓怡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也淡了下来。
很快,她删掉了输入栏上原先的字,斟酌再三,发出去的回复只剩下三个字。
【知道啦。】
发完,她就收起了手机,早先还有什么计划也都一溜忘了彻底。
待到洗漱过后就直接瘫倒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
直到睡意袭来眼皮彻底落下,一夜无梦。
次日,当栗梓怡到了律所的时候,温洲赛还没到。
正好奇的时候,左肩就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栗梓怡回头,就看到了梨涡浅浅,一脸了然的郑川以:“他出去了,还没回来。”
说完,郑川以又一脸神秘地弯下身,凑到她耳边道:“最近有个案子刚结束,明天我们准备出去搓一顿放松放松,算你一个?”
栗梓怡眼睛一亮,刚想应好,转瞬就像是想起了什么。
马上就蔫了下来:“明天吗?我还得回报社开会,可能不会那么快结束。“
明天的会很重要,栗梓怡不能缺席。
栗梓怡抿了下唇,正犹豫的时候,就听见哎呦一声。
回头一看就是郑川以被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温洲赛拎着后领子往后拉开了和她距离的画面。
温洲赛面色如常,嗓音却有些微沉:“站没站相。”
“之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说,我看你就是…”郑川以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像细密的小刀,能杀人于无形。
“就是什么?”一旁,栗梓怡歪了歪头。
刚想凑过去仔细听听就被温洲赛用另一只手拎着,从远了看,就跟他手里提了两只小鸡崽似的。
温洲赛的视线又看了过来,带着警告。
这回,郑川以没再继续。双手一摊,耸了下肩:“得,我去练军姿总行了吧。”
*
从律所出来后,两人就直奔周氏集团去,结果半道上车子出现了点问题索性转乘公交。
夏日炎炎,饶是过了高峰期的车厢里依旧是挤着一堆的人。
空气中,各种味道混着热意,在密闭的空间里让人闻着有些难受。
滨海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物品,有序下车——
随着声机械女音响起,拥挤的车厢里人群开始变得有些躁动,各种催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而被夹在其间动弹不得的栗梓怡只觉自己就像是荒海间的一块浮木,随着汹涌浪潮推动而驶去未知的方向。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这么被人半夹着顺带挤下车的时候,忽觉腕间一紧。
下一秒,在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挣脱出来的同时,便随着惯性一头撞进了某人的怀里。
瞬间,耳畔的嘈杂声被强劲的心跳声所代替。
车厢内难闻的味道也被温洲赛身上好闻的味道所替代,像是带着点安抚人心的催眠作用,没一会就舒缓了最初的慌乱。
时间就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让栗梓怡一度以为这便成了永久。
等到车门再次关上的时候,原本拥挤的车厢随着刚刚下了一批人变得空旷了许多,阳光打了进来落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温洲赛略一低头,刚好就对上了双湿漉漉的眼睛。
栗梓怡很怕热,为此今天还特地换了身雪纺裙子,脸颊微红,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给欺负了。
见状,温洲赛眼里眸色渐深,片刻之后才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步。
很快,对面折射进来的光被隐于身后,落在地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松开手的同时,微沉着嗓音:“抓好扶手,老实呆着。”
闻言,回过神来的栗梓怡小声噢了下,脸上红潮未褪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
随后,她才退后一步稍微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
不过还没等她抓好扶手,本来还稳稳开着的公交却是突然一阵急刹。
惯性使然,还没等回过神来时,栗梓怡就已经整个人往前倒去。
她惊呼了声,闭眼的同时,也不知道拽住了什么,触感微凉丝滑。
与此同时,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前面刚刚因乱闯红灯而差点导致小型意外的始作俑者的呵斥声,以及车厢内惊魂未定后乘客的小声议论。
而在这期间,宛如异类般陷入进诡异沉默的两个人对此却是充耳未闻,或者应该说完全是无暇顾及。
栗梓怡保持着一只手扒在温洲赛因为抓着上方的圆弧而微弯着的手臂,而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拽住他的领带往下拉的姿势与其相顾无言。
她抬了抬眼,入眼先看到的是一道清晰的下颚线。
紧接着视线上移,只见那卷翘的长睫在车辆拐弯时阳光直照进来的时候如振翅的蝶动了一动。
继而一垂,遮住了那眼底的思绪。
骨节分明的手抓着上面的圆弧,手背随着他的施力青筋浮起。
任由车子颠簸,温洲赛却依旧如一尊石像一般稳稳立着。
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太好的地方,那大概就只剩下了他因为自己拽着领带的动作而不得不微弯下身子的动作。
两张脸靠得很近很近,恍若呼吸间都能感觉到打在脸上的温热。
010 你好像对我的衣服格外有兴趣
而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此刻正微眯着,一瞬不瞬地盯在自己的身上。
眼里深不见底,像是原本正伏于林间小憩的野兽,却被无端扰了清静。
只能一步一步向猎物逼近,只待时机成熟就将其剥皮拆骨,悉数吞入腹中以消怨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栗梓怡对着这双眼,只觉他环在腰间的那只手都变得很烫很烫,像是隔着层布料都灼得她身子一颤。
这回,温洲赛最顶端的那颗扣子倒是没有被殃及到,还是稳稳地扣在衣服上面。
但她看着那被自己扯歪了的领带,以及温洲赛手臂处的衣服被抓出的褶皱,总有一种恶霸强占了良家妇男的罪孽感。
思及此,栗梓怡红着脸,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连忙收回了手,连连说对不起的时候,刚刚抓着他领带的手已经紧紧拽住了裙摆的一角。
直到掌心的细汗濡湿了手中的布料,栗梓怡都没敢再抬头,只是定定看着落在车厢地面上的那长长的影子发呆。
“第二次了。“突然,温洲赛的声音在头顶传来。
没头没尾的话让人有些好奇。
无奈,栗梓怡只能收回视线重新抬头。
眼眸澄澈却带着点茫然,就像是迷途般的小鹿,透着无辜的乖顺。
然而这个认知在他的脑中还没存在两秒,便被温洲赛直接打破。
于他而言,比起迷途的鹿,栗梓怡始终更像只不记教训的松鼠。
尾巴乱扫,却会在不经意间送一颗自己偷藏好的剥了壳的坚果给自己求饶。
总之就是又怂又欠。
让人偶尔会有劣性根生起去逗弄的谷欠望:“你好像对解我的衣服有着格外的兴趣。”
温洲赛的这句话太过歧义,让栗梓怡的脸就跟滴了血似的红了起来。
她看着温洲赛骨节分明的手抓在领带上灵活动了几下,很快,刚刚意外而导致的凌乱感被雅致重新替代。
他轻轻的一瞥,似是藏了些许戏谑在其中,将平日里的禁欲清冷感削弱了不少,平添出了点蛊惑。
那视线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毫无半点主控权。
陡然间,栗梓怡突然就有了种她才是那个被恶霸欺负了的错觉。
而且还是斯文败类事后一根烟的那种。
温洲赛看着栗梓怡憋红着一张脸没了平日里那伶牙俐齿,只知道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略显幽怨看着自己。
嘴角不自控地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与此同时,公交车再次靠站,温洲赛的视线轻扫过车门外,很快便收回视线,随即长腿一迈就要下车。
身后,栗梓怡好奇地跟了过来:“欸,还没到呢,你要去哪?”
车门打开,人群再次涌上,栗梓怡费了好大劲才跟着温洲赛下了车。
等到足尖落地,温洲赛夹杂在公交驶向远处声响的声音才在耳边缓缓传来:“打车过去,我怕你再非礼我。”
栗梓怡:“…”
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和他们接洽的人是周氏企业的律师顾问,邵欢。
面容清秀,谈吐有序,看着倒是挺好接触的。
谈话期间,栗梓怡出去接了一通电话,过程虽然不到十五分钟,可再回去的时候她却发现会议已经结束。
邵欢已经不知去向,而温洲赛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自己。
栗梓怡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但就是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温洲赛的身上,就像是覆了层看不见的霜雪,任暖光从外打进来照在身上,也不见半点消融。
他不高兴。
这个念头刚一在脑海中浮现,栗梓怡的眉间就悄然皱了一下。
她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温洲赛就已经转过身来。
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被他搭在了手臂上。
温洲赛向她缓步走来,很快,高大的身影便在她身前笼下了一道阴影。
温洲赛的眼神稍显清冷,袖口不知何时已经解开,露出了小节白皙的腕。
一看便知是有违他平日习惯的反常。
而栗梓怡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的低气压,也更加验证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走吧。”温洲赛启了启唇,嗓音低沉,如久未敲响的闷钟般震得人心间有些发麻。
她看着温洲赛,头顶吊灯发出的光线照得她眼睛有些干涩。
栗梓怡眨了下眼睛,随即抬手拉住了温洲赛衣服的一角。
不适感褪去,等再抬眼时,栗梓怡的眼中就像是染了层水雾,压低的声音更显温软:“温洲赛,我们翘班吧。”
“?”
“我说,我要带坏你。”
温洲赛回头的瞬间,只见她眉眼带着笑,像十里春风,扫尽霜雪…
宽阔的球场上,除了球身落地时撞击地面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外,就剩下偶尔进球时球手的惊呼。
落日的余晖渐渐隐去,被一片湛蓝替代,高挂的明月倒映在不远处的湖面上圆而皎洁。
然而很快,一片落叶飘下,叶身轻薄漂浮在水面的同时,却也打散了其间的倒影,带起片刻涟漪。
栗梓怡提着两袋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中场休息。
栗梓怡刚找个地方坐下,一抬眼就看到温洲赛向这边走来。
碍事的领带在来时就被拆了和外套一起放在了一旁,露出那解了颗纽扣下一小截的锁骨。
碎发上沾了滴晶莹的汗,在落下的瞬间便顺着白皙的颈落进了再无从窥探到暗处。
衬衫的袖子被他悉数挽了上去,小臂线条流畅,握球的手上骨节分明,绷紧的肌理下青筋细而有力。
狭长的凤眼一抬,湿润的眸里就像藏了星河万千,缱绻悱恻。
栗梓怡不自觉地咬了下上唇,突然忘了最初带他过来的初衷。
然而也就在她这一晃神的时间里,温洲赛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目光之下,只见她的双手后撑在长椅上,悬空的脚在空中一下一下的荡着,看着惬意十足。
表情有些呆,视线虽然落在自己的身上,但却给人有种思绪不知飘飞到哪去的感觉。
而那微启的唇上,许是唇瓣过软,竟因着她刚刚无意识下的动作留下了小小的齿印。
让人不由得深思当指腹按在上面的时候,是会消了那淡淡的印子,还是会染上更深的绯色。
011 说谎的话,鼻子会长长的
温洲赛的视线只在上面停顿了两秒,而后便错开了视线,嗓音微哑透着丝懒意:“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温洲赛有空的时候就会和郑川以过来打篮球,这是栗梓怡偶然间发现的。
只不过在此之前都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她躲开了温洲赛的视线,转而去从袋子里掏了瓶水递了过去。
眼睛亮亮的:“心情好点了没?”
栗梓怡的话让温洲赛接水的动作一顿,然而对此,正巧垂下眸的栗梓怡却并没有发现。
长睫动了动,嗓音温软如婉转的乐还在继续:“虽然不知道你刚刚在不高兴什么,但是藏在心里不发泄总是不好的。”
“还有就是,说真的,别老冷着长脸,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早被人打了。”
栗梓怡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口就没有要停的趋势。
不过,她的话很快就被夜风带过的一声轻笑打断。
随即,头顶便传来了温洲赛的声音:“你又知道我不高兴?”
温洲赛顿住的手重新有了动作,在手心覆上瓶身的同时,指腹在不经意间擦过她的。
下一秒,微凉顺着指尖划上心头,让人一时间竟分不出是那人指尖的温度,还是冰水消融后的结果。
他看着栗梓怡微低着的脑袋,唇角在不自觉间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胸腔处振幅渐深,由着那声笑从喉中溢出。
同时,温洲赛也越渐弯下了身子,目光透着好奇,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寻找窥探她此刻藏于眼底思绪的时机。
“别想否认,我看得出来。“栗梓怡以为温洲赛不相信,小巧的鼻头动了下,闷哼了声。
而后食指一抬,抬眼作势就要去指他的鼻子:“撒谎的话,鼻子可是会——”
砰,砰,砰—
没说完的话在对上那双浅色的眸时就像是泄了气的口风琴戛然而止。
只剩下落地的篮球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接过一声的轻响,直至响声停止,篮球滚落在脚边也无人理会。
栗梓怡轻晃着的足尖霎时顿住,话里最后的几个字也随着吞咽的动作悉数倒了回去。
她看着那只被轻易覆住的手,呼吸一滞,如宕机般脑海闪过片刻空白。
紧随其后的便是如丝丝电流侵进全身那般,酥酥麻麻的让人有种脱力的虚软。
“会什么?”温洲赛尾音上扬,染了点笑的嗓音像一条钩子,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僵住身子,后背挺得直直的,靠近的距离让她轻易便能从温洲赛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而那视线中藏着少有的专注,看得她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会,会变长的。”此刻,栗梓怡的脑子里就跟掺了团浆糊一样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只能在温洲赛开口的同时,循着本能结巴着应道,却忽略了有些句子并不适用于断开。
等到意识回笼,栗梓怡细品了下刚刚自己说的话,突然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姚卿刚提过的一个荤段子。
下一秒,脸便蹭的一下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根,都染上了点绯色。
她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视线,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转。
正想着如何化解这稍显灼人的氛围时,温洲赛却像是并没有发现其间的异常,先一步收回了手。
身子站直,笼在眼底的阴影散去,平整的地面重新被路灯打下来的光影替代。
瓶盖随着扣在上面的指节一拧,啪嗒一声就被打了开来。
不慎洒出来的水顺着掌背划落,拉出一道透明的痕迹,对比,温洲赛并没有留意。
只是看了一眼栗梓怡那红了的耳尖,声音很轻,轻的就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下回看着点指,躲得慢了,得瞎。”
*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并没有在深究温洲赛为什么不高兴这个问题上继续。
他不说,栗梓怡也就不问。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望着还在场上继续的人,气氛倒是莫名的和谐。
心里的躁动最终还是平复了下来,与此同时,栗梓怡这才想起了放在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
那是她刚刚出去买水的时候,顺便在小摊上买的手抓饼。
虽然没那么热了,但终归还是香的。
她拿出来一个,随即就像献宝似地递到温洲赛眼前:“吃吗?”
“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唇齿间便多了点饼香的味道。
温洲赛愣了一下,片刻的茫然落在栗梓怡眼中有种难得捕获到他另一面的窃喜:“好吃吧,我还特地让老板加多了个蛋嘞。”
话音落地,她就已经将手里已经被咬了一口的手抓饼直接放到了温洲赛手里,而自己则拆了裹纸自顾自开始吃剩下的那一个。
而悬空的脚再次小幅度晃着,像是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另一边,温洲赛指腹捻过唇角,拭去了上面的饼碎,视线随之落在了栗梓怡的身上。
栗梓怡吃东西的时候看着倒是挺乖,双手抓着两边,为了不落下里面裹着的任一种馅,每每都按着正中间咬。
而因着咀嚼的动作,两颊微鼓着,就跟藏起来偷吃的松鼠没什么区别。
他其实对这类吃的并不感兴趣,但此时看着栗梓怡,又觉得唇齿间残留的甜意倒是少了点腻味。
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栗梓怡吃饼的动作一顿,一抬头,果然就对上了温洲赛的视线。
她皱了皱眉,指了下温洲赛手上的东西,佯装不满:“不准剩,我自己都没这么奢侈过噢。”
看似不给商量的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感觉。
温洲赛觉得,栗梓怡大概自己都没发现,在她说话时句尾总是习惯性加上的语气词。
以至于让人听起来没半点威慑力不止,还反倒是软化了态度带上了点撒娇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的温洲赛并没有点破,眼尾上扬,直到耳边又传来软声的催促,他才如栗梓怡所愿又咬了一口。
只是这回,甜腻的感觉虽然淡了许多,但同样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喉间的干涩比起果腹之食,更让人渴求置于一旁的那瓶已经没了半点冷气的水。
思及此,温洲赛觉得,周遭的空气像是又闷热了不少。
012 追你不能靠客气
夜色渐浓,圆月转瞬隐进了云中。
篮球场上的人渐渐离去,喧嚣声散去被蝉鸣替代。
栗梓怡将剩下的包装纸叠成了正方形放进了多余的袋子里。
她手支着下巴,看了眼面前已经没什么人的球场,忽的侧身歪了下头。
眼里带着期待:“呐,下回你能教我打篮球吗?”
彼时,温洲赛就站在离她几步距离外的地方。
挽上的袖子被他重新拉下,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淡下来的表情又像是恢复了往日清冷矜贵的样子。
他学着栗梓怡的样子歪了下头,启唇间,轻哧了声:“你倒是不客气。”
闻言,栗梓怡索性手撑着膝盖直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后便小跑到他的跟前。
脑袋微仰,长裙随风一动,她的声音缓缓。
像是要将其一字一顿叩落在了某人的心弦之上:“追你不能靠客气,不然案子一结束很快你就该不记得我了。”
打认识开始,温洲赛就清楚栗梓怡一向都是将自己的感情摊得明明白白。
她不怕被人知道,但如此直白的话温洲赛却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
就像滚落进水中的石子,虽然不会惊起声巨响,但已经足够引出一阵涟漪。
温洲赛立于原地静静看了几眼栗梓怡,只见她眸里始终澄澈,脸上表情却多了点少见的固执。
路灯打下来的光稍显柔和,将两人的影子笼进了一个圈里。
对面相望,平添出些许不真实感。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在加快,随即又不动声色隐于蝉鸣之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洲赛的长睫才动了动,眼下瞬时便落了片阴翳。
而后就见他身子一转,直接迈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在栗梓怡还没反应过来的同时,脸上的表情连同耳尖飘起的异色便被悉数隐进躲开了光照稍显昏暗的夜里。
夜色之下,不知何时慢下步子的男人身后,女孩长裙飘飘。
在刻意保持着两三米距离的同时,就像是贪玩的孩童找到了乐趣,两步一跳,将自己藏进了脚尖落地时那准确踩上的阴影。
双眼弯弯像一对月牙,眼里的喜欢就像藏不住的星辰闪着夺目的光。
*
栗梓怡最终还是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也没遭到拒绝。
所以于她而言,倒也不算坏事一件。
另一边,当温洲赛到家时,就见盘腿坐在地上的郑川以已经熟门熟路地开了电视机在看球赛。
至于一旁的沙发上,元宵正蜷着身子大咧咧占了最中间的位置,听到动静,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
随后小脑袋一偏,一人一猫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哟,我们昭哥私奔回来了?”郑川以按下了暂停键,支着下巴侧身便看了过去,梨涡浅浅,话里还掺着笑。
温洲赛看了眼桌上的几瓶还冒着冷气的啤酒和一盘不知道嗑了多久才攒起来的瓜子仁,轻晒了声。
而后手一抬,外套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弧度后准确落在郑川以的脑门上,衣摆下滑,顺势挡住了那人嬉笑的表情。
“不回来等你鸠占鹊巢?”
温洲赛没理会郑川以后面的抱怨,回屋拿了衣服就直接往卫生间去:“等我出来桌上的垃圾要还没收干净,就别怪我明天把这的密码换了。”
“说好的大学四年的革命友谊呢?”
“被狗吃了。”
“…”
温洲赛再出来的时候,桌面上多余的东西已经被收走,转而被笔记本电脑和一沓文件所替代。
他换了套黑色家居服,领口不窄,露出了一小截锁骨。
袖子不长,刚到肘部上一点的地方,将之前隐于衬衫下的一切彻底暴露出来,皮肤白皙,在光照下显得越发冷白。
纤长的指节覆在旁边的鼠标上,稍一移动,就又落在了先前从张大仁那边拷来的监控录像。
一旁,郑川以翻着手里的资料,突然,一阵极骤落下打在窗上的雨滴声让他想起了些事情。
“对了,下午邵欢打电话过来了,说你的电话打不通,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怎么,你俩打架了?”
落地窗外大雨磅礴,像是憋了好些天,一落下就没有停下的征兆,一声闷雷响起,亮光打了进来照得屋内越发亮堂。
温洲赛移动鼠标的动作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视线落在屏幕上却像是没有聚焦在某个点上。
眼底深沉,随着又一声闷雷响起,邵欢的声音像是也跟着窜进了脑海里。
像你这种生来就得天独厚的人,哪里能明白我每步走下来要花多少心力?
那是失了分寸的低吼,夹着不甘,就像是尝了颗没熟的果子,泛着涩人的酸。
意识回笼,温洲赛的眼里又多了丝冷意,他轻啧了声,连带着表情都变得有些嘲弄。
窗外大雨未停,风声作响,掺着微沉的声音显得有些阴测测的冷:“都不是小孩了,还那么没分寸的话,那不如回炉重造。”
“…”
大雨下了一夜,以至于早上起来的时候,街道上都还残留着点未干的湿意。
栗梓怡是窝着一口气从报社出来了。
原本该是落实已经是板上钉钉去总部学习名额的会议,却被告知考核期延长。
至于原因,用郝富的话来说就是名额珍贵,所以慎重起见还是得再观察观察,顺便也给新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对此,栗梓怡直接拒绝,却被换来一句肖艺不在我最大的话。
要不是有一旁的同事拉着,栗梓怡气得估计都能当场把他那顶假发给掀了。
越想着,心里就像是攒了团飘生的火苗,烧得她一阵难受。
好在很快,那道从不远处走来的身影就像是昨夜那场雨带来的风,没一会便吹熄了所有躁意。
许是今天没什么其他事情,他倒是没像之前那般天天西服首选。
白T加休闲裤,外头再套件黑色薄外套,碎发细密而软落在额前削弱了不少拒人的凌冽感。
眉高鼻挺,眼尾稍扬。
都说丹凤眼里藏风情,只要稍稍一望,便能让人甘心沦陷移不开眼去。
不过温洲赛的这双眼却总是掺着些冷意,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疏离。
不过栗梓怡心里清楚,越是这种清冷带着禁欲感的人,一旦眉眼之间被落俗的情愫掺上,便比火光更为热烈。
能炙得人心间一颤。
他迎光而来,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她顷刻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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